范良藻

我今年76岁了，到这里来有一点思想压力，这么年纪大还在这里说三道四，我今天要讲的内容没有很好的思想准备，只好随机地讲。但是我希望讲一些大家不太知道的事情，讲一点历史。科学院曾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单位，有张劲夫等等，我这辈子在他们的领导下工作，至今仍然怀念他们。现在的科学院，自从1980年第一次科学大会之后，随着邓颖超建议台湾籍的教授当院长，此后就是严东生、周光召等等。在西南联大的时期，在那么困难的时期，中国的知识分子仍然忧国忧民，进入了社会，他们是平民，同时他们改造了自己。所以中国的知识分子，自古以来，就有非常好的传统。穷则独善其身，达则兼济天下。大家在这里讲了很多的问题，这些问题我一个都不想讲。我只希望大家坚信一条，当问题被发现以后，问题就解决了，这是恩格斯讲的话。当这个事情已经烂到不能成型了，慢慢瘫下去的时候，光明就在前面。我希望大家坚信，未来一定是美好的，中华民族一定是会振兴的，任何力量都阻挡不了。

刚才杨先生说要中纪委出个条例，那位先生说人治跟法制的问题。法制，科学民主是“五四”以来的口号，其实是不够的。科学、民主还要加上法制。这个法制的基本内容，就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，这一点做不到，这个法制等于“零”。

给大家提供几个数据，过去的所长是谁？有钱学森，高能所是张文裕、彭桓武等，基本上每一个都是知名的科学家。但是现在每一个所长都排着队，一问三不知，为什么？是因为学术垄断和学术资源垄断这种利益的要求，上一代的所长要指定一个下一代听他话的所长。这样的话，就是武大郎开店一代不如一代了，官本位是什么样的官本位？有时没有“官本位”是不行的，没有张劲夫和聂帅的“官本位”，两弹上不去。

我讲一点历史，1952年科学院的副院长陈伯达屡次到中国科学院来，强调理论要联系实际。为什么？因为那个时候的科学家都在写文章，那个文章都不是抄的，但是那个文章都没有什么价值。别的东西我不懂，那些文章满篇都是数学。所以有一次我遇到彭桓武，我说彭先生你怎么到力学所听冯端（音译）的报告？他说高能所的报告有什么好听的？讲数学不是严格的数学，讲物理不是严格的概念，所以不是说没有人不知道情况。后来派了一个代表团到苏联取经，说理论如何联系实际？苏联说理论是一定可以指导实际的，最后不得要领回来了。中国科学的发展起源于军事科学。这个原子弹，学术不端、造假那是没有办法造的。所以在这个问题上，我反思过去，应该感谢毛泽东。假设换一个领导，在叫花子的王国上建立一个原子弹，没有举国的力量，我们今天就是要被裁制。我们在57年到76年这个文化专制主义的时代，我们中国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，但是这个代价是不可避免的。到了后来，马克思说科学是生产力，当科学生产推动社会进步的时候，他比10个大学都有用。毛泽东说科学是生产力是马克思说的，这个是不对的。邓小平说科学是生产力，后来又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。可是大家注意到了没有，关于科学技术如何转化为生产力，我们现在的各界领导，尤其是我们的院长，像北大、清华、科学院的院长很少敢提。为什么？因为要做到这点不太容易，科学如果不发展成技术，技术如果不能完善成工艺，变成产品，变成国家的国防力量，这个科学可以不要。所以，在西方不存在科学技术转化成生产力的问题，因为他们任何人写的理论文章，都是为了发展技术而做的。我们跟着走，而又不发展成技术，那我们就给外国人打工，所以中国的理论科学，如果不把它聚焦成为一个将来的技术需求的话，我们实际上是给美国人打工。好在我们现在很多的文章是抄来的，好的不多。所以，我对未来充满着信心。

在美国毕业的科学家点击率最高的有1400个，这1400个里面有500个是华人。难道他们比我们在坐的，4000万的民间科学家有特殊的高明之处吗？不见得，这说明中国是一个人才大国，中国派出去的留学生已经变成了美国科学家的摇篮。这样的话我都写过，我在《科学时报》上连续发表了2年的文章，可惜这些文章都给均匀化了、光滑化了，刺激的话不给登，这已经很感谢他们了。那么中国的科学技术将来是不是能腾飞呢？我给大家举几个历史上的事情。

苏联卫国战争以后，他们的科学家基本上是工农兵的学员，但是他们可不是张铁生那种交白卷的工农兵学员。所以到了以后的苏联的科学家已经是非常高明了。就拿现在来讲，苏联的一大批理论物理学家，被列为世界第一，都是社会主义，为什么他们能创造这么多科学家？原因很简单，第一，斯大林对苏联的知识分子两条标准，第一你不能叛国，第二你为苏维埃建设服务，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，政府不干预。一个研究所长派一个副所长，任务很简单，就监督这两条，其他的绝对尊重。还有，他不需要去搞一个名堂来捞钱，他们的生活足够的富裕。我们到苏联去看那些院士，他们的住宅、生活，过去是非常好的。对这个人是不是科学家其实很简单，科学家是跟奶牛一样，牛吃得是草，挤的是奶。科学家也是一样的，他是不是科学家，他是不是由于这种天生的探索自然科学的兴趣，以及爱国主义的驱动，使他吃的是草挤的是奶。现在你们看一下我们院士的生活，有的院士一天仍然工作12个小时，有的作了院士以后，就开开会、评评奖，不干了。还有几个院士像我这么大年纪还在一天到晚又做加工、又做试验、又做技术研究的。大家讲了很多话，我都不想再讲了，因为大家知道，就这么讲也没有用。所以，仍然需要一个极其坚强的政治领导出现。

彼得大帝跑到荷兰去做长工，去炼钢、去打铁。彼得大帝用非常残酷的手段叫贵族把胡子刮掉，叫他们行法国屈膝礼，叫他们把财产全部搬到彼得堡去，反应非常强烈，但是照样做了。我们怕官，官也怕官。我对于未来看得非常清楚，到了2020年，中国的老年化已经出现了。太湖的蓝藻不可能再出现了，再出现咱们的水都没得喝了。到那个时候如果还凭我们的劳力资源，用我们的天然资源污染来换取GDP是不可能了，所以历史逼迫我们，中华民族为了求生存，到了14年以后，必须要技术出口。我们现在平均的产值是4000美金，每隔7年翻一番就是8000，再过7年就是1万6。国力就很强了，能不能做到这一点，就看现在是不是继续腐败下去。不腐败，就能做到这一点，如果没有人制止这个腐败是不行的，这个腐败一定要制止，所以大家可以看到前途还是很光明的。

我想讲的很多，最后念一段话。2007年2月13日，中国科学院发布了《关于科学理念的宣言》，其中有一段说到，科学“尊重已有认识，同时崇尚理性质疑，勇于否定那些看似天经地义实则囿于认识局限的断言，接受那些看似离经叛道实则蕴含科学内涵的观点，不承认存在任何亘古不变的教条，认为科学永无止境”。“科学精神集中体现为追求真理、崇尚创新、尊重实践、弘扬理性。科学精神倡导不懈追求真理的信念和捍卫真理的勇气，奉行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，尊重学术自由，用继承与批判的态度不断丰富发展科学知识体系。”这段话我只念了一半，你们都支持科学，为什么你们这么说不能这么做呢？为什么阁下的管辖下面那么多的学术腐败？你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？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历史现象。所以不要以为我们当官的都糊涂，他们明白着呢，他们明白了就是不做，为什么？被一个巨大的利益的链条捆绑在一起了。

在我念书的时候，50年前，如果一个研究所里面被人揭发他是剽窃或者是抄袭，根本抬不起头，别人会怎么看你，受不了，现在谁怕谁啊？你说我抄，你不也抄吗？这不是法不责众嘛，你叫我抄，你逼我抄的。我拿了200万的科研基金，你拿走100万。科学院有一个所为了拿到基金，找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博士，上报说他怎么好怎么好，拿了200万，100万放到口袋里了，怎么用我不管。这100万干了一年走人了，100万用完了，出了几篇论文。这个钱就是这样子花掉的。几位都是清华的，我是老清华的，清华、北大、科学院是科技腐败的重灾区。你们如果不改，全国绝对改不了。我理想中的清华，就是51年前后的清华。就是一个理工学院。

你们知道，本人这辈子写过40篇文章，有的是内部的，有的是公开的。我从来没有退过稿，我写一篇文章最少2年，做一个试验工作10年。所以我这辈子能够做的东西就是5、6篇能够载入史册的。最近我写了1篇最难得的文章，我投稿清华大学的秋季讨论班等等统统被拒登。也难不倒我，我投稿给国际量子光学，马上就被录用了，量子光学的权威找我谈了几句话，人家一眼就看到了你的要害和症结，以及他们没有看懂的东西。这篇文章现在已经公布了，已经有1万6千个网站在讨论这篇文章了。我们最近做了一个试验，也是惊天动地的，现在全世界都在讨论这个问题，但是我们的主流媒体不吭声。你说你错了，你说这是造假，你说啊？我到计量院去认证，他们盖的章，怎么样？我告诉我的领导，他说你们到外国登吧，他们登了我们就宣传，这不是公开鼓励出口转内销吗？

（本文根据现场记录整理，未经讲者最终确认）